掌叶半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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富源美食美味赵来菊燕麦炒面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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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到春天大地复苏,一到夏天万物蓬勃生长,我就想起小时候经历的各种苦和甜,想起妈妈爱做的那些各种好吃的东西,想出眼泪来,流出口水来。

我有清晰记忆已经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了,虽然太多人都说那是穷苦的年代,但我的记忆里,那时我们家就不“穷”了。我们家有满圈的鸡猪马牛羊,只是太辛苦了,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,我人小,干不了地里的活,就每天放牲口,砍柴,割猪草,搂叶子垫圈,喂猪,做炭,关鸡,喂狗,在煤油灯下砍猪草……现在左手中指上还横七竖八地留有好多疤痕。

但无论生活多么辛苦,妈妈总能做出很多各种好吃的。山上摘的臭牡丹、刺萢苔;房前屋后长的椿芽,花椒叶;地里拔的茴香、割的芹菜;妈妈搅的豆腐连渣捞,黄粉水;酢的野芹菜酸菜,搅的魔芋豆腐,剁的粘山药豆腐,做的面蒿粑粑,搅的碗豆的、蚕豆的、荞的各种凉粉……

这里,我想要说的是燕麦炒面,妈妈做的燕麦炒面,拌上父亲刚从蜂房里割下来清悠悠红汪汪的蜂蜜,不加一点水,那种香甜和好吃,是我以后人生里所有尝过的香甜都无法比拟的。就像我的父母,虽然他们只是大字不识的农民,但他们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父母,虽然我小的时候甚至长大了一些还经常跟他们拌嘴,赌气,摔碗,不听他们的话。他们也气得骂过我一些农村里很难听的土话,甚至父亲拿着细棍子把我撵了不要命地往山上跑过多少回,母亲也多少次气得跺脚,骂我说,我怎么养得你这个小姑奶奶,我不是你妈,我喊你小姑奶奶。但是我一丁点儿也没有记恨生活,没有记恨过往。

现如今,我已记不得有多少年没吃正宗的燕麦炒面了。以前偶尔见超市里也买过,但是一点也吃不出记忆里妈妈的味道。超市里也有好多的燕麦片之类的营养品,保健品,但它们都不是我要说我要写的我记忆里的燕麦炒面。

我有好几次穿过曲靖西门街,在那老街的深巷里,在那窄小破旧的老房子门口的招牌上写着,卖燕麦妙面,正宗的燕麦炒面。但阴差阳错,我固执地只惦记着妈妈的味道。所以一次也没有买过。

有一次和小侄女从诸葛巷经过,远远就闻见炒燕麦的香味,走近,一位比我年岁要轻的妹子正在炒燕麦,我们好奇地走近看了看,她很真诚地说,可以随便抓了尝尝,正正宗宗的燕麦。看那燕麦倒是正宗,但我们只是路过,我们在匆匆赶路,没时间停留,所以没有得买。我的记忆太根深蒂固了,后来遇到的燕麦炒面,再也没有那么好吃过。其实那个时候生活条件差,妈妈做的燕麦炒面是很粗糙的。根本没有现在的人们做的那么精细,只是为了追求利润最大化,现在的人们或多或少都会掺和一些别的什么东西,只有那时候母亲她们的做法虽然粗糙,但很纯粹,所以弥足珍贵。

记忆里,小时候我们家的燕麦炒面是很多的,一年到头都有。有亲戚,朋友来家里母亲总要盛上一碗招待,有时候父母还会拿一些去送亲戚,有时候母亲也会背一些到街上去卖,母亲识不得称,就用过去那种土大碗盛,一块二块或者三块钱一碗,根据市场行情而定,那时父亲还养了几十窝蜜蜂,我们家蜂蜜也很多,都用土罐罐装,母亲去卖炒面的时候,有时也带卖一点蜂蜜。蜂蜜拌燕麦炒面应该是绝配了,但那些年,它们都不值钱。

燕麦,也是一种广种薄收的懒庄稼。种燕麦很简单,把燕麦种撒在地里把土犁了盖上就得。它们甚至比荞麦和小麦还要命贱,不像荞和小麦,要趁天气,要抓紧时间收割,要好多人一起上手才忙得过来。记忆里,我们家的燕麦都是父母亲抽得空种下,抽得空割得点算点,放在灶房里或者我们家小耳房上,等天气晴好的时候,再放下来在场院里晒干,再用连枷摔打脱粒。一两个人也能慢慢完成。

淘洗燕麦,就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了,那些年技术条件差,不像后来有了小钢磨,可以分捡,脱壳。那时,做什么都是纯手工的。我小的时候妈妈要做炒面了,去洗燕麦的时候就经常会带上我,可以使使嘴,打打帮手。每次,母亲要先用水把那燕麦拌潮了用石碓挼一道,然后才背去水井边淘洗,燕麦里的麦芒要处理干净才好吃,要不然麦苒毛毛豁嘴得很,不好吃。

那些年,我的老家一直缺水,淘洗燕麦,是要到水井边去,水井离寨子有点远,淘洗燕麦的时候要带上水瓢、水桶、背篮、口袋、筛子、簸箕,一去就是一下午,还要天气好,再怎么小心,水井边总要有许多掉落的麦子。要背麦子要挑水,我人小做不了多少,所以母亲通常是要来回两趟,才能把它们弄回家。而我只在母亲身边偶尔帮帮忙都常常觉得时间漫长而心生厌倦。成年后也做了母亲,才体会到那时的母亲是多么的不易和隐忍。

炒燕麦,也是个技术活,母亲要把平时煮猪食的灶台和锅洗得干干净净,要用细柴烧火,火侯要掌握好,火不能太大,火大了会炒糊了且急火炒出来的不好吃。火小了也不行,火小了炒出来的燕麦又不酥脆又不香。在灶台里凑火的时候,母亲有时也会叫我在灶锅洞里放一窝洋芋,烧了黄生生扒呼呼的也好吃得很,那也是我忘不掉的记忆。

我大概十来岁以后那几年,每年暑假都会跟随姐姐们翻山越岭去挖半夏。姐姐们的早餐和午饭都是自己或煮或烧的一箩箩洋芋就解决问题了,而我不行,我吃洋芋当不了顿。母亲就会给我煮糯米饭团或者蜂蜜拌燕麦炒面,我带在身上,白天饿了当饷午。

若干年后回忆过去,我比姐姐们读的书多,却没有姐姐们吃得了苦,没有她们有生存的能耐和一切豁得出去的勇气,大概也就是因为小时候受的照顾太多,把甜尝得太多,没有把苦难尝够。所以我以后人生的艰难无不跟我的性格有关。而我,在做母亲之前的二十多年里,一直孤僻,固执,忧郁,自卑,怯懦,像山里生长的燕麦。

另一方面,这么些年了,我又是如此的眷恋着我的故乡,贪念那里的一山一水,一草一木,一蔬一饭,连做梦也顽固,夜夜不愿醒来。

究其原因,恐怕就是因为那里有我的根吧,那里埋着我祖先的白骨,那里曾经有我那坚韧、辛苦、耐劳的爹娘,他们一生在那里洒下汗水和血泪,赡养父母,抚育子女。那里虽然地处高寒,那里有满山遍野苦荞粑粑的苦,镰刀刀口上的荆棘,但那里也有无限美好,他们抚育了我长大成人,像燕麦炒面拌上蜂蜜的香甜,他们一并充满了我的辽阔心底。

赵来菊,女,笔名瘦马摇铃。70后,云南富源人。生在农村,长在农村,如今在城市漂泊,迷恋文字,热爱诗和远方。

编辑:卢志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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