掌叶半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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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方以北,皆为冬季三剑客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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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京一整个冬天的雪,都挪到了清明。寒意来得突然,凶猛,終不敌往北回归线滚动的大火球,一天就败下阵来。雪停了,只剩几片黑云和窗外偶尔呼呼而啸的风在虚张声势。

四季里,看遍春雨夏花秋菊,我偏爱冬雪。尤其是大的雪,白白的一片片,落下的脚步仿佛永远不会停歇,不一会儿地上就积了厚厚一层,伸手去接,落在掌心却化了,只能围着炉火,眼睁睁看着它爬满窗柩,屋顶,光秃秃的枝条,填满空地。最后目光所及全是白,白得纯粹,让人觉得安宁,心生“何时共赏风花雪,才看与君已白头”的情愫。小的雪多半夹杂着雨,不得不打伞,眼里看着雪花地上却寻不见踪迹,如同海市蜃楼般的爱情,让人捉摸不透。

纵观南北,论看雪,到银装素裹的东北,无疑是不错的选择。曾经在零下20℃的天气里等了三天,最终我未能得偿所愿,只见到花园里一小片积雪,在我离开后不久,和我的名字一起,融化在那条花园路的泥土里。

那片东北大地上,纷纷扬扬,踩上去吱吱作响的雪,吸引着我。清明,我决定北上。

从北京直达长春的卧铺,经历一次后便轻车熟路。躺在最接车顶的位置,闭上眼睛耳畔传来齿轮撞击铁轨的声音,深夜里安静的车厢,容易让人陷入冥想,身体丝毫未动,灵魂跟着火车在大地穿梭,无畏山川河流,一心向北。凌晨4点,火车稍作歇息,有人开始下车,意味我已进入东北。离目的地越近,心却不由得紧张起来。我惧怕下车后遭遇西伯利亚冷空气,凉透心扉,更惧怕远道而来只是黄粱一梦,我见不到想象中纷扬的大雪,也见不到在凌晨三点半下岗的士兵。

进站的汽笛击碎脆弱的梦境,我第二次来到长春。每当踏上陌生的土地,我尽量装得像本地人一样从容,掩盖我远道而来的风尘仆仆和对未知的恐惧,拒绝载客司机的邀请,仿佛在出站口,有家人朋友在等着我。出站口,风不知何时变得温柔起来,迎面的风虽冷,不至于让人冻得无处躲藏;一大早的太阳,不温不火,让四处更显光亮。

雪,无疑从希望又变成了失望,溜走的幸运换成你,急匆匆赶到从前约会地点。回忆里相见的画面总会定格在“执手相看泪眼,竟无语凝噎”。事先准备好的满腹牵挂,还有预防风寒的药物被我一并遗忘在北京。被你暂时换下,躺在衣柜里的军装容不得你再儿女情长,倒计时结束,你必须穿上它站在自由大路的尽头,站得挺拔。赶路5小时,见面2分钟,已成习惯。

几年来,我只身一人到过很多地方。江苏,浙江,内蒙,河北,北京,长春。一列列火车带我从江南到塞北。旅途里,我见过五六月份欣欣向荣的绿,见过七八月份倾盆而下的骤雨,见过十月里满山红透了的枫叶,一朝风雨后散落一地;见多了悲欢离合,物是人非。更多时候无心路上的风景,只在意目的地,你在那里。

6月底你即将开始实习。东北,估计是我最后一次来到这里。机缘巧合与心心念念的雪失之交臂,于心不舍,临走前,决定到那些你曾去过的地方留影存念。

从洋浦大街号出发,向北大约米就看到万达影城,你会在难得的一次外出里偶尔来这里看上映已久的电影;马路对面的那家烤鱼店生意依旧很好,不爱吃鱼的你也惦记着那里的特色菜;转身向南,经过两个红绿灯口,沿着长长的白色围墙一直走,就会找到另一个世界的入口,正对着自由大路,你偶尔向我抱怨,自由大路的尽头没有自由。

顺着自由大路,一路向西不远处,就找到离你最近的大市场,购物吃饭热闹非凡,外出的最佳地点。外出的人,回去的时候总要从这里拎着大包小包,吃的喝的,给没有外出的捎回去。靠近街角那家蛋糕店早早地开门了,柜台前的人群里没有你认真挑选的身影。赶到最近的自由大路地铁口,乘坐轻轨4号线,底站就是长春站。

中途路过伪满皇宫,我没有下车。不久后你孤身一人来到这里,拍了几张照片发给我,直男审美拍出来的人物图画里,没有一张有你的身影,更显得平淡无奇。你不爱自拍,却钟于我们的合影,这几年所到之处,游乐场,风景区,小吃街,大海边都有我们的合照,无疑天安门前金水桥边也留过一张世纪合影。哦,对了,唯独这次,忘记了。

“长春站”三个大字映入眼帘,也是我第一次好好铭记这个站牌和站前的广场。仿佛看见两年前的8月末,你背着绿色的行囊,在这里下车,怀抱着对这个城市的好奇和新生活的期待。候车厅里的蓝色座椅,你曾坐在这里的某一个,开心地告诉我你放寒假了,终于可以回家过年了。

列车出站,缓缓地带我离开这片土地。车窗外阳光明媚,我从开始就知道,长春根本没有雪。可人们偏爱海市蜃楼,为了寻找北极星,为了一场雪,为了给自己一个理由去见想见的人。因为心底有个声音挥之不去:去见你想见你的人吧,趁现在还年轻,还可以走很长很长的路…趁着世界还不是那么拥挤,飞机还没起飞……

想起很久很久以前,相识虽浅,似是经年。半夏时光,半支离歌。有人在电话里轻声唱着:我来到你的城市,走过你来时的路,想象着没我的日子,你是怎样的孤独……电话那头传来的也是列车缓缓出站的声音,那天的你穿着绿色军装,以一名解放军新兵的身份,第一次离开家乡。

一圈一圈向前的车轮在催着我们相聚又分离,不知不觉就又是一年。两次来长春,切了两个生日蛋糕,难得我们在一起度过彼此的生日。记得上次给你唱生日快乐歌,还是你19岁的时候,在河北,也是元旦。几年过去,你说你的生日愿望一直没变,也担心说出来就不灵验,等实现的时候就会告诉我。而我的众多愿望里大多关于未来,和你。

经过葫芦岛,行至山海关,你发来:再见。我知道不是告别,而是下次再见。

关上手机,望向窗外,目光所及安居乐业的平原,远处悲伤连绵的山脉。这一次的长春之旅就要宣告结束,收藏夹里又会多两张车票,收藏车票背后的所见所闻,留着很多年后,打发我们百无聊赖的垂暮之年。

我很多次来到你的城市,最终都会离开。那些陌生虚无缥缈不属于我的城市里,我只怀念那些土地上我唯一挂念着的你。

那场雪后,北京的天暖了起来。柔软的风吹进我的耳朵,燕子也从南方赶来,偶尔微雨,落进我的眼睛里。一天一天就这样过去,一个人在北京静守时光,以待流年。幻想某个午后,你会突然地出现在街角的咖啡店,我会带着笑脸,挥手寒暄,对你说一句,好久不见。

我也曾经幻想北方以北,都是冬季。

北方,春夏时我从未到过那里

我在秋天盼望

因为在冬天,我的脚步就会踏过一节一节枕木

一路向北。

北方,我了解的不多,心心念念的,让我渴望那里。

终于走过四季,我就会化作雪花在你手边,如尘埃落定

旅途中及孤独里的一切冰雪,在四目相对时,融化。

白雪皑皑,银装素裹

风尘仆仆,碧玉佳人

热血滚滚,庄严士兵

一生一梦。

西伯利亚的冷空气黄了迷彩绿

在一望无际的白色天空里,我们也跟随着大地,做了白头的精灵。

我遇见冬天的秘密

4点半的天就会黑,人总会相遇又分离。

万千柔情在零下二十度,化作一丝不挂的尘烟

容不得儿女私情

转身一瞬,随你飘零。

梦里梦外皆如烟

纵然悲伤老去,春回大地。

北方,我时常作为南方姑娘路过那里。

错过一道又一道铁轨,路过你在战备执勤

错过江南的花季,路过你在岗哨敬礼

错过亿万流星,路过你,刚好落在我心底。

南方姑娘

她向世人传说北方不忧伤的秘密

所以你才会在那座围城里生根发芽,忘了回家。

南方姑娘

她猜想北方以北,都是冬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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